天气事件 | Climate Event
20180126
向天上看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。
我有时候想人从四脚着地到直立行走的动力，可能就是为了更好的抬头看：看到敌人，看到猎物，看到一棵树的顶端，也看到夜幕上粘了一颗白月亮。后来人们开始仰望天占卜地，比如航海的人看星星是为了去到未知的大陆。天上，海上，地上，三个不同的时空，由不倦地向高处用力的脖子承接。小时候春节里放烟花，钻进天里去的火焰像一个泼辣妇人的口舌，不管不顾四处飞溅；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抬头看。后面有一次去公园看杂技表演，走钢丝的人从半空中掉下来。我骑在姥爷脖子上，能看到人群的脑袋也像是掉下来了一样齐刷刷地向下一顿。去年秋天，美国看全日食的当天，街上的人没有一个在专心走路。戴着保护眼镜或者是端着暗箱，都很执着地窥视太阳。进了冬天下大雪，东方的雪和西方的雪一起降落，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一起降落。好多人拍了雪花照，我能想象到雪天里走着的人，总忍不住向雪的来处望一望，其实望得也远不过路灯照出来的降落的亮片。
这是我记忆中的几次向天上看。别人的记忆中可能有流星、极光；可能有神舟六号，或者九一一事件；可能有大火、也可能有飞机。许多人盯着一处看的时候，空中的东西便成为了一种天气事件。人们突然间逃开了各自的琐碎生活，去关心同一件事情。地上的使人四分五裂，而天上的使人统一。天气事件把人变成了一群在沙漠中集体四处张望的狐鼬：够不到，也要看到，目之所及与心之所向是那么一如既往地紧密结合在一起。如果全世界能同时看一场烟花，大家都向天举头，那么在烟花看来，我们应该也是非常可爱的景象。